前段时间和人聊起算术,那人说我算得贼快,我就说这都是因为我小学活生生花了5年时光去练速算。说起来我现在算东西,比外国人自然有余,但其实真并不算多快了。小时候我们小学搞的特色课外活动是“三算”,就是所谓“珠算,笔算,心算”。那时候还真是花了很多时间在上面,好像每天早晨都要平白的早去一个小时练三算,下了学也需要练。那时候我们会用银行训练用的一厚本传票练迅速加法,用大张的充满一行行十位数的帐表练一目十行。后来上了初中,我坚持到初三都尽量不用计算器,因为不想把苦苦练出来的速算本领荒废掉,但伴随着三角函数的强力介入,我不得不开始用计算器,于是啊,那速算本领就咻咻的退化了。那些曾经记得烂熟的速算口诀除了142857外已经忘得精光,但有一样东西在我脑子里永久住了下来,那就是算盘。
那时的算盘我也不记得自己打的好不好了,就记得练习项目之一就是会打出凤凰展翅,节日图之类的东西,就是打一堆数字最后得到各种形状,不过现在也忘了。查了一下,凤凰展翅就是从77158950625开始,见几加几,最后就得到像展翅凤凰的1234543210000,当时我们会比赛速度看谁最先打完。我到后来主要练心算,我都一直觉得我打算盘时好像不是用算盘算的,而其实是用心算的,然后把答案打在算盘上而已。当然这种说法并不对,因为我在心算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的就是一把算盘,任何数字在我脑子里都自动转变成算盘上的算珠,算大数字的时候我的双手会习惯性的摆出拨算珠的动作帮助我记住那些数字。现在如果你说1,那我脑子里就是一颗算珠,你说6,那就是一上一下两颗算珠,而计算的时候我也全按珠算来进行,这种迅速的映射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控制。那天想起这件事,让我突然很好奇数字在别人脑中是以什么形象出现的。是阿拉伯数字,还是其他的什么符号?
当然这也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脑中其实存在很多很强大的思维定式,这些定式会影响我们很多想法,但我们常常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就只是觉得这是很自然的我们自己的想法。而事实上,这些思维定式是后天形成的,可以是受教育的结果,也可以是受其他各种外在因素长期作用的结果,但一旦形成,就会变成我们思维的一部分,而所谓的自由意志都是基于这些其实并不自由的后天形成的思维定式上。这些定式因为深入大脑,所以不容易察觉,而且也不容易改变。就像我脑中的数字都以算珠的形式出现,这显然是我小学5年三算的结果,但我多数时候就会很自然无意识的接受这种映射,如果我想使数字不自动转变成算珠,那我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勉强做到,但我也同时丧失了计算能力。换句话说,我被算盘洗脑了。外国热情的民主人士喜欢说我们中国人民在政治思想上被洗脑,其实也是类似的意思,虽然他们被效率极低且冤错案不断的民主思想洗脑也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宗教信仰也是另一种强大的思维定式和洗脑。只是算盘这件事让我意识到,这种洗脑可以在数字逻辑这样非常底层和基础的层面就开始,而这些东西作为我们思考的根基,很大程度上会深深影响我们今后思想的走向。人类对自己思维的操控力其实并不那么强,各种“潜意识”和“不假思索”其实就是各种既定的思维定式夺了权,即便我们在用心用力思考的时候,却还是会依赖最基本的常识和逻辑,而这些底层思维定式是怎么形成的,我们恐怕早就记不清了,而且关键是很难把这些东西从各种思想中分离开来,也就很难去对这些东西做什么改变。交流和所谓开放的胸襟并非就可以解决一切,有时候还是要意识到自己的哪些洗脑是无可救药的,也就该安心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回到算盘,小学时的我,几乎每天都会背着算盘上学,我妈那时候还做了各式的算盘套。不过现在很难找到那时我们用的那种算盘的照片,就在flikr上找了文章开头那张凑数。这算盘不仅在我脑子里安了家,还在我脸上留了印记,我左眉上的疤就是小学时抱着算盘和另一个同学在拐角狠命相撞留下的,他是在眉心留下了疤,我们俩的头应该没有撕裂对方的能力,我觉得这算盘恐怕才是当时真正的凶器。以后我家里,应该搞一个大算盘做装饰,呵呵。
我记得我算盘用的一塌糊涂,但是特别喜欢算盘珠的质感